坐在安静而昏暗的学术报告厅里,你和疲乏的“拉锯战”又开始了。脑袋上方的投影仪嗡嗡作响,你却心不在焉,神游于那些幻灯片之外,漫无目的地信手涂鸦。台上那位教授仿佛离你十万八千里。这时可以用两个字来形容你,那就是——无聊。
事实上,每个人都会偶尔觉得无聊。特别是在沉闷的环境中,无聊感会油然而生。美国西佛罗里达大学的心理学家史蒂文· 沃丹洛维奇(Stephen Vodanovich)指出:“西方文化通常将无聊定义为‘无所事事’。”事实上,对无聊的早期研究主要集中在从事单调工作的人群,诸如在工厂流水线上忙碌的工人。
研究者称,无聊感并不是单纯由客观环境引起的,而是意识层面一种主观的个人感受。无聊的程度因人而异:一些人似乎与无聊绝缘;而另一些人,如性格外向的人,却更容易感到无聊。
新一代的科学家一直试图找到这种沉闷情绪的心理学基础。他们发现,这种情感远比我们知道的复杂。研究者指出,无聊尚无统一的定义,就像一个“口味众多”的拼盘。作为人意识的一方面,注意力水平对无聊感的产生至关重要。它可以提高人们的专注程度,从而减少无聊感。此外,情绪波动也对无聊有推波助澜的效果。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感受、陷于情感无法自拔的人,更容易感到无聊。
想摆脱无聊并不容易。抑郁症及嗜药成瘾之类的病症,常常会找上容易无聊的人;他们在社交、学习和工作中也表现欠佳。找到无聊的根源,将有助于我们预防和治疗这些疾病。
千篇一律
科学家对“无聊”的研究持续了一个多世纪,从早期针对单调乏味的工作进行的研究,到后来无聊倾向量表(BPS)的出现,人类与无聊的“拉锯战”从未停止。
研究者与“无聊”已经纠缠了近一个世纪。早期,工作表现较差的工人给了科学家启发,这些工人对工作表现出的厌烦情绪促使他们开始研究,单调乏味的工作对人的影响。1926 年,英国国家工业心理学研究院(National Institute of Industrial Psychology)的心理学家A· 赫德森· 戴维斯(A.Hudson Davies)在《英国医学杂志》(British Medical Journal)上发表论文称,无聊类似于精神疲劳,是由于工人对流水线上精细而重复的作业缺乏兴趣所致。他还指出,工人对无聊的易感性存在个体差异:“很多从事单调工作的人并不感到无聊。而有一些人,即便从事经常变化的工作,却还是牢骚满腹,抱怨生活单调。”
美国纽约城市学院的心理学家约瑟夫· 巴尔马克(Joseph Barmack),是最早在实验室环境下研究无聊感产生基础的科学家之一。20 世纪30 年代末,他指出无聊感是一种类似于睡眠的感觉,并发现同时使用三种兴奋剂——安非他明(amphetamines)、麻黄素(ephedrine)以及咖啡因,可以减少重复性工作(如对一系列数字进行加法运算)中的疲乏、困倦、注意力涣散及无聊的症状。此外,向参加测试的学生支付报酬似乎也可以激起他们的兴趣。这说明,无聊感是刺激和动力不足的一种复合产物。
十余年后,澳大利亚籍精神分析学家奥托·费尼谢尔(Otto Fenichel)在1951年出版的《思维的组织与病理学》(Organization and Pathology of Thought)中,描述了另一种无聊感。它是由于人的内驱力和愿望受到抑制而产生的,并会导致明显的无目标感。费尼谢尔将这类“病理性的”无聊感与通常的无聊感进行对比,指出后者只有“在我们不能做我们想做的事情,或者必须去做我们不想做的事情时”,才会产生。
此后30年,对无聊感的研究一直断断续续。直到1986年,心理学家诺曼·D·森德伯尔(Norman D. Sundberg)与他的学生理查德·F·法默(Richard F. Farmer)对无聊进行了最公认的研究。前者是美国俄勒冈大学的名誉教授;后者就职于俄勒冈州立研究院。他们共同发明了由28个问题组成的无聊倾向量表(Boredom Proneness Scale,简称BPS),这是用于研究无聊的最早的完整心理测量表。
用BPS 测试人们在不同境况下产生无聊感的倾向性,结果显示,几乎每个人在身处重复、单调、压抑的环境却无法摆脱的时候(如排队等候时),都有过短暂的厌烦情绪。但是,有些人却更加频繁地感到无聊。他们需要在生活中寻求更多的刺激;或者由于不具备自娱自乐的能力而闲得无聊;抑或找不到生活的意义和目标,对“生存”本身产生厌弃。
过去20 年,沃丹洛维奇和同事的研究显示,常常无聊的人患焦虑症、抑郁症、嗜药及酒精成瘾的风险更高。他们易怒、好斗,缺乏人际交往的技巧,在工作和学习中也表现较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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